当浙江温州龙港市李家垟社区的考勤机反复提示“打卡成功”时，机器识别的或许不是活生生的基层干部，而是一张张打印在纸板上的人脸面具。这起被举报的集体作弊事件，暴露出刚性考勤制度下荒诞的“破窗效应”——当党委书记带头用面具代打卡时，纪律的窗户已被砸碎，规则沦为集体表演的道具。

在社旗县推行的驻村干部人脸识别考勤中，早晚八点的硬性打卡被包装成“管理创新”，却与社区工作者24小时待命的工作常态形成尖锐矛盾。一边是要求干部“随叫随到”的弹性服务需求，一边是必须“准时刷脸”的机械考核，这种制度性分裂直接催生了西安五环社区的指纹膜、温州的人脸面具等作弊产业链。正如李家垟社区党委书记那句耐人寻味的辩解：“我自己不可能说自己有的”，道破了基层在形式主义重压下的集体生存策略。

对比甘肃定西市整治“指尖上的形式主义”的实践，真正有效的管理恰恰在于做减法。当地将原本3个工作群压缩为1个，取消学习打卡等非必要任务，反而释放了社区干部服务群众的真实效能。而龙口市推行的“市街共管”模式更揭示出考核的本质：将薪酬晋升等“事权”收归市级统一管理，同时把日常考勤等“治权”下放街道，这种权责匹配的设计远比在打卡机上搞技术军备竞赛更有生命力。

技术本应赋能服务，却在某些地方异化为监控工具。沙地村网格员举着手机帮老人完成“眨眨眼”的生存认证时，展现的是科技的温度；但当同样的刷脸技术被用于制造“干部全勤在岗”的假象时，就成了形式主义的帮凶。先锋村上门为老人认证的案例证明，真正的考核应该像毛细血管般渗透到服务对象的感受中，而非停留在打卡机的数据流水线上。

当李家垟社区的面具打卡视频在网络上流传时，公众嘲讽的不仅是几个干部的投机取巧，更是对这种“用高科技落实低效能”管理逻辑的集体失望。基层减负喊了多年，但若考核指标仍停留在“刷脸次数”而非“办事质量”，人脸识别终将识别不出谁在真正为民服务。或许该学学劲松社区的网格员——他们推着轮椅护送老人完成门禁登记的身影，才是干部考勤最该记录的“人脸图像”。